導語:
從巖鴿馴養(yǎng)到中國有了自己的信鴿品系;從超遠距離世界霸主地位的確立到短距離超短距離賽程的崛起,中國信鴿走向世界之林,攀登世界信鴿賽事之巔的征途中無不烙下廣大鴿友的足跡。
所以,不是英雄,而是群眾,是廣大的鴿友群體書寫了中華信鴿的文明史。
在這近50年的馴養(yǎng)信鴿歷程里,一路走來身邊不乏那些身為草根,卻不斷創(chuàng)造信鴿歷史奇跡的鴿友們,我將用最平實的口吻敘訴出鴿壇中平凡的人和事,讓我們每一個鴿友都能起碼認識,甚至記住他們,懷著這樣的念想,向大家娓娓道來=======!
我的發(fā)小鴿友張關榮
上海,甚至說全國稍微年長一些的鴿友曾經不是認識,就是聽說過上海有個鴿家叫張關榮。他出自上海明代名園“也是園”。
張關榮長我?guī)讱q,我和他的弟弟張關林是同班同學。我們是街坊。我家在上海老南市區(qū)先棉祠南弄頭的“黃婆庵”(為紀念紡織先人黃道婆而設的庵堂,因此這條小巷子也就叫“先棉祠弄”)。他家在吾園街(“吾園街”因毗鄰明代天啟年間上海名園“也是園”而名,所以因有“也是園”,才有“吾園街”。張關榮的家就座落在也是園的花園里,說起來也算是得先人風水蔭庇之地了。)兩家地底下走走5分鐘,在空中兩家的鴿棚只隔幾個屋面,彼此間鴿子起飛時的打條聲清晰可聞。他家住的是其父單位的作坊,一席平層延續(xù)中國舊居廳廂格局,木板墻、泥土地、青瓦人字頂。用現在的話來說那才是真正的別墅!當年我們就是在這樣的“別墅”里談論鴿經!我的家在黃婆庵二層樓的磚墻瓦房里。一架窄梯從類似老虎天窗的通道上去是一個40平方房頂公用曬臺,我的鴿棚就筑在曬臺上。講地勢比他好,但鴿子還是他家的好,而且養(yǎng)的也比我多。我家的幼鴿常去他那屋頂歇腳,我就從二層樓的曬臺上下來一路小跑到那去趕,鴿子趕回去了,人卻留下了在那玩,無非就又是玩鴿。所以,他家的父母弟妹都認識。關榮兄是長子,還有弟妹五人,我的同班同學張關林是老二,就是他們兄弟兩創(chuàng)辦了“榮林鴿舍”。他們的父親是當地遠近聞名的棕繩床制造師傅,廳堂就是制作間。我在那看他父親穿織棕繩床往往一看就是大半天,其父曾笑言要收我為徒弟,其母是家庭婦女專職照顧膝下眾子女。關榮兄父親早逝,長兄為父,眾弟妹們也很聽他的話。在家關榮是老大,在當時文革期間的社會上他也算是“老大”----- 一個學生組織的頭頭,我的“學工”還是通過他介紹去上紡廠的呢!不久,我們都隨著“一片紅”于上個世紀60年代底下放江西農村,他去了九江的永修我到了九江的瑞昌。雖說都在九江但還從沒在江西見過面。這也是關榮兄60多年來唯一沒有養(yǎng)鴿子的年頭。
四羽荷蘭種鴿馳騁上海灘
1977年他就返滬,而且一回不復返江西。就是此后的這些年,家里的平房也翻造成兩層樓房,木板房也改造成了土混結構的磚瓦房,地上鋪上了水泥,兄弟姐妹都有了自己的屋,雖不寬敞倒也殷實。當然,隨著新房的建成一個嶄新的鴿棚也就竣工了。這是一個在當時上海算得上豪華的棚了,一是在上海這么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一個30來平方的房頂來養(yǎng)鴿子算是很大的了;二是夠專業(yè),天面從中間進來左右連著兩個棚,右邊“死棚”就是現在的種鴿籠,左邊是賽鴿的活棚。張關榮、張關林早就是上海市鴿會會員,因上山下鄉(xiāng)一度中斷,1980年兄弟倆重新參加中華信鴿協(xié)會,從而開啟了兩兄弟賽鴿歷程。但真正實現鴿子質量飛躍的是他們引進了幾只荷蘭原環(huán)賽鴿之后。那是一個十分偶然的機會,朋友對他說,有一位遠洋輪上的福建鴿友,從荷蘭帶來了4只原環(huán)的種鴿。原來是想隨船帶回福建的家,但不料船在上海停泊卸貨后就在原地維修不走了,而且,修好船將再次從上海起錨遠航。為此,對于已經帶著這四只鴿子航行了一年多的福建鴿友來說,再也不想帶著它們周游世界了,就地平價出手。再便宜對于當時日子過得緊繃繃的張關榮來說還是一筆不小的錢!但,他還是毅然決然地出手買了下來。就是這一決定奠定了他以后成名于上海鴿界的基礎。這四羽荷蘭鴿,我出差回上海造訪他家是登樓進棚張關榮親手抓給我看的,還叮囑是“死棚”要小心。在當時沒有幾個人能上手看到這幾羽荷蘭原環(huán)鴿,算是給足了我很大的面子。其他都不記得,只記得那只淺雨點砂眼雄雖身架不大,但器宇不凡;整眼的面砂滿的就好象要噴出來一樣。就是這樣一只雄使這個在當時名不見經傳的鴿棚蓬蓽生輝,那些年關榮兄的好成績鴿都有他的血統(tǒng)。也就是這樣一只荷蘭原環(huán)雄,把他推向了一個更新更高的信鴿竟飛平臺,也就是說開始入流了。應該說興趣的驅使,加上從小吃苦耐勞的家庭傳統(tǒng),更重要的是關榮兄當時從江西返回上海沒有工作,生活壓力迫使他把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耗費在信鴿的飼養(yǎng)管理上,真如像他自己所說:我養(yǎng)鴿子不像其他人是玩玩的,要靠它們吃飯的!可見他當時的壓力有多大。其實,在那時馴養(yǎng)信鴿還不是一個產業(yè)的年代,沒有人是真正可以靠訓養(yǎng)鴿子發(fā)財的,當然關榮兄也不例外。為此,就他的經濟狀況花大錢去引進種鴿是不現實的。所以,他日后那些成績鴿大都師出無名,而是一百、兩百的在市場上憑眼光挑選來的。但英雄不問出處,就是這些鴿子為他在1997年到2005年贏得千公里四名、五名、二名、一名;1995年酒泉冠軍等等好成績。不僅在長距離,超長距離成績斐然,還在四五百公里,甚至三百五十公里的短距離、超短距離的賽事中風生水起。尤其值得稱道的是“英雄少年”(上海95-129713灰雄)在1995年660公里桑丘站成為唯一當日歸巢的伯馬,這不僅上海也是中國(有記錄)賽鴿史上第一羽六百六十公里當天歸巢的賽鴿。另一羽環(huán)號上海1994-226538的“灰將軍”,在1997年1000公里三門峽站獲殿軍,和其它幾羽賽鴿一起開創(chuàng)了上海市千公里級竟翔當天歸巢的新紀錄。同樣1997年,在上海賽鴿俱樂部組織的“迎春杯”大獎賽創(chuàng)下包攬大獎賽冠軍、綜合二、三名的奇跡,還為中央電視臺作了專題報道。一時間關榮兄成為上海鴿界紅人,有爭相從他這兒引種的,也有外地要他去鑒鴿的,甚至還有境外華人鴿家請他去做技術指導的,護照都辦好了,還是自己家里的那些鴿子拖了他的后腿使他最終沒能成行。當時有上海賽鴿豪門以10萬高價一只(十幾年前算是高價了)從他這里引種,成為上海鴿界的一段佳話,也有傳聞說那鴿在那豪門的棚里沒出到成績鴿。我想鴿事如人事,講究的是天時地利人和,關榮兄是慧眼識“英雄”從市場上引進并作合理配對出的幼鴿,再精心訓養(yǎng)后才出成績,誰簡單的拿去做種成功的概率不高也屬自然。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俗話說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關榮兄還是一個非常好學的人,當年,鴿子還沒有飛出成績的時候他一直在找原因。等早、晚鴿子家飛的時候到那些出成績的棚下觀察他們是怎樣訓練鴿子家飛,才發(fā)現那些鴿子一飛就是一、兩個小時,相比較他當時10分鐘家飛的水平顯然不在一個檔次上。他說:此后,我鴿子家飛每天加一根香煙的時間,持之以恒直到可以一次飛2個半小時了才作罷。他還特意的告訴我,鴿子一次家飛不要超過2個半鐘,他觀察過一只飛了三小時鴿子的白條翅根有充血的現象。而且,他也是極力反對過度的拉鴿子出去路訓,他認為由于過度的路訓鴿子對出去比賽有一種恐懼,提倡人和鴿子之間要建立起一種親和關系。他津津樂道地告訴我,那時候在老南市區(qū)梅溪弄老虎灶里的競翔每每贏,就是那些歸巢的賽鴿總是一回來就飛到他的肩頭上討食任他抓,再一路小跑到老虎灶報到,第一就這么產生了。他還是一個善于觀察鴿子的人,有一次鴿友們在他家門口聊天,關榮淡定的和大家說電線桿上有一只鴿子想下來喝水,大家舉頭望去,果然有一只鴿子站在電線桿的頂端向下探頭。關榮裝了一大盆水放在了電線桿下陰溝蓋上,夸下?谡f這只鴿子一定會下來喝,話音剛落,鴿子就沖著水收翅直落下來不偏不倚地站在了水盆的邊沿上,讓在場的鴿友嘖嘖稱奇。一件小故事足見關榮兄對鴿性的了解,對鴿子每一個細微動作的解讀是如此的精準,才能撲捉到賽鴿心理動向。如果“嘔心瀝血”來形容關榮兄對賽鴿所傾注的心血太“高大上”的話,那用“日以繼夜”來詮釋就絲毫沒有人為拔高。
鑒鴿領先一步,賽鴿步步領先
張關榮沒有除賽鴿外的其它興趣愛好,俗話說的好,興趣成就事業(yè),任憑這幾十年在鴿界的摸爬滾打,練就了他對于鴿子優(yōu)劣判斷的獨到一面,認為手感最重要。這話,在手感的重要已被普遍認可的今天也許不足為奇,但要是在20年前正當大家熱衷于鴿眼研究的時候,提出手感重要性的命題一定是非主流的觀點,甚至還會招來斜眼。但,關榮兄在那時候就強調手感!他還有很多和一般的鴿家對于優(yōu)劣鴿的評判上相左的觀點,就鴿眼來講關榮兄他認為瞳孔不應該是橢圓的,甚至一點“阿爾砂”(現在也許叫眼志)都不要,也不要有前蕩角。當大家都在追求眼砂干老的時候,他堅持認為比賽鴿眼砂不要太老,但必須要細,他說細砂的鴿子就和細心的人一樣,善于觀察且聰敏。他的這些經驗,我不知道對于你我有什么啟發(fā),但他信誓旦旦的告訴我,這就是他那些年領先別人的致勝法寶,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這就是“領先一步就步步領先!”。這種觀點正確與否?很難結論。但有一點我確信,在此也想讓大家相信,關榮兄是不可能像那些養(yǎng)鴿大家,甚至也不可能像一般養(yǎng)鴿人那樣一而再,再而三花大錢引進優(yōu)良種鴿。但,請大家記住我下面將要說的話:他卻創(chuàng)造了和那些砸下十萬、百萬投資,國內外銘鴿滿棚的大戶叫板并贏得比賽的記錄,憑的就是這些經驗之談!
短距離竟翔從梅溪弄老虎灶走起
上個世紀80年代初,上海灘鴿界的“老克勒”(老克勒是指行內資深玩家。)沒有不知道一群鴿友在原南市區(qū)(現屬黃浦區(qū))梅溪弄老虎灶茶館隔三差五進行的短距離賽事,張關榮就是這賽事的始作俑者。他攜十來名鴿友堅持每周集幾十羽賽鴿,在蓬萊路梅溪弄老虎灶喝茶比賽。由于張關榮要參加比賽,推舉許發(fā)友先生操作賽事,也可以算作為裁判。驗鴿、登錄、上籠并指定一人攜鴿搭乘長途汽車去司放,近則八十、百公里,遠至420公里外的蚌埠司放。歸巢者不用電話報道,直接攜鴿前往老虎灶報道,輸贏茶錢。雖然規(guī)模小且民間作為,也沒明文規(guī)定的竟翔規(guī)程,但一切賽程極其正規(guī),大家自覺遵守,贏了無炫耀,輸了不埋怨,獎金微乎其微但現場支付。梅溪弄老虎灶短距離比賽是我國短距離賽事的萌芽,同時通過這些短距離、超短距離的老虎灶賽事的選手再去參加鴿會組織的各項比賽就凸顯出力量和韌勁以及經驗的優(yōu)勢,所以關榮兄在當時參加鴿協(xié)各項比賽都以高位勝出而在全國鴿界名聲鵲起。慢慢的老虎灶短距離賽事普及全市各區(qū),上海各區(qū)都有自己的老虎灶賽事,此后各區(qū)的熱衷于短距離賽的鴿友又走出老虎灶,自己組織規(guī)模更大的全市短距離賽事。最早的全市民間老虎灶短距離竟翔,要數上個世紀80年代末閘北鴿友組織的空距350KM明光站,每羽插五十元,全部18只賽鴿,共九百元獎金,由冠軍獨得的短距離單關賽事。每個鴿友只能攜帶一羽參賽,這十八個鴿友是上海市也可以說是我國第一批有志于開拓短距離賽事的鴿友,雖只有18羽賽鴿,卻集結了當時上海賽鴿界短距離賽鴿之精華。而且這也是當時獎金最高,涉及面較廣的短距離賽事。那時,張關榮送了只曾剛剛從老虎灶參賽明光隔天歸巢的當年幼鴿,其實當時張關榮優(yōu)秀選手鴿滿棚,為什么選這個拖拉機,按他的話來講:這只血統(tǒng)很硬,前幾天遲歸讓它嘗到了在外過夜的饑餓,更重要的是它一路逛游熟悉了路程,所以相信它會有好的表現。盡管,當時張關榮還沒有手機,賽鴿歸巢要一陣小跑到弄堂的公共電話間打電話報到,再抓鴿送到黃浦區(qū)鴿友蘇國林(音)家里驗鴿,就這樣還是摘得桂冠。然而,也就是這些鴿友自發(fā)的短距離賽事催發(fā)了有組織、大規(guī)模短距離賽事的開展。
尾 聲
我,寫我的發(fā)小鴿友張關榮,沒有系統(tǒng)談賽績,只是在前面稍稍提及一二,不是我忘了,那些年獎多了去了,恐怕連他自己也拎不清,曾想最終可以理出一個頭緒,但卻一直無法落實。好在多年來關榮兄有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賣鴿不賣獎杯”!這就讓我有一張以他這些年部分獲獎杯為背景的照片隨本文一起刊出,以饗讀者。通過照片,我想讓大家看到的不再是在賽績面前光鮮的張關榮,而是一個與鴿結緣、與鴿同行五十多載的發(fā)小鴿友張關榮。再說,現在鴿子、賽績對于他已經不重要了。生活,一個安逸的晚年才是他目前的唯一期盼。
MUSEUM
2016-7
張關榮和他的賽鴿榮耀
張關榮和他的賽鴿榮耀
“迎春杯”蚌阜站張關榮獲亞季軍和大獎賽的冠軍
“迎春杯”蚌阜站張關榮獲亞季軍和大獎賽的冠軍